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。
贺行的视线越过我,看清了我手里的协议。
“看过了吗?觉得有哪里不适合的话可以提出来,我让他们再修改。”贺行语气平静,像是同我在服装店试衣服。
我捏着薄薄的纸张,想要问他许多问题,但话出口就只剩下三个字:“为什么?”
贺行似乎笑了一下,我耳边的垂发被他的鼻息轻轻拂起,带着蠢蠢欲动的痒:“我知道我那个傻弟弟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把你追到手,我不像他,对一个商人而言,时间就是金钱,金钱就是真心。”
我知道他的话没有错,但我不喜欢他说话时的语气,毫无感情,宛如谈判桌上的谈判机器,利益至上,步步为营。
“所以你打算用钱把我追到手?”我推开了贺行的双臂,转过身直视着他的双眼,语气平静的问他。
贺行短暂地停顿了一下,接着才开口,他做了一个摊手的动作,似乎带着说不清、道不明的无奈:
“我只是不想再等下去了。”
“不管是两年还是两个月,那对我而言都太长了。”
贺行本领通天,我算是见识到了,他可以把表白搞得像谈判,也可以将掺杂着权欲的扭曲乔饰成情意绵绵的情难自禁。
我有些恍惚,在贺言那里吃了大亏之后,我应该躲着贺家人的,更遑论是贺言的亲哥,那个看起来就很难搞的老狐狸贺行。
他从前是如何对我的,我并没有忘记,我也自知没苏妲己的本领,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将贺行迷得神魂颠倒,恨不得拿出公司和房产来证明他的澎湃爱意。
跟贺行过招,我是讨不到好处的,关于这一点,我始终坚信不疑。
“可是,为什么?”我又重复问了贺行一遍,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,贺行却再次听懂了。
“付观宁,在我说出那三个字之前,你得先保证会原谅我待会儿的笨拙,毕竟我从来没跟谁表白过。”
房间再次变得安静下来,我耳边传来了海浪拍击船身的水花声,有节奏的,如心跳般的。
“我知道你有多讨厌付音存和他妈妈,知道你有多恨你爸爸,知道你自视矜贵,从不肯向谁低头,知道你性情凉薄,不会真正为谁心动,知道你为人傲慢,不善交际……”
贺行每说一句,便向前进一步,我从最开始的紧张到震惊,再由失望到愤怒——贺行就差指着鼻子骂我了。
我果真不该相信他,也别对他有任何期望,昨晚的事只当是他帮我一个忙,以后谁也别提才好……我一定是昏了头了,才会留在这里听他的“表白”!
就在我忍耐不住,想要推开贺行扬长而去时,他忽然话锋一转:
“我也知道你有多想你的妈妈,知道你会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流泪,知道你喝多了酒会撒娇,知道你习惯嘴上逞强、心里后悔,知道你的口是心非,言不由衷……”
我瞪大了双眼,眼睁睁看着贺行一点点向我靠近,他的瞳孔很亮,漂亮得宛如夏日清晨的露珠。
他的话语仿佛带着钩子,将我慢慢引回那个初春的午后,贺家后花园青石板路边的小苍兰,茂密的野草穿过我的指缝缠住了我的手指,我蜷腿倚在冰凉的木椅上,打了贺言一个耳光。
“付观宁,那天祖母生日会的后花园里我确认了三件事:
第一,你跟贺言果然不合适,
第二,你的眼泪真美,
第三,我更想看到你的笑。”
贺行的吻冰冰凉的,带着幽微的小苍兰香气,柔柔的覆在了我的眼睑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