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溺爱我的样子,止不住连连摇头,责怪母亲不该这样惯坏了我的脾气,我害怕外公严厉的模样,闻言只想缩回母亲的怀里,却又听见一旁的外婆叹气道:
“宁宁脾气坏点未必不是好事,他生了这副模样,要是像月儿一般好说话,以后怕不是要被人吃干抹净了。”
我那时听不懂外婆的话,只敏锐地察觉到母亲抱住我的手抖了一下,忍不住抬头去看,却只见到她尖尖下颌,还有微微上扬的唇角。
母亲在微笑,只是她的梨涡里酿的不是蜜,而是苦水。
很可惜,我到底还是让外婆失望了,即便带着这一身坏脾气长大,我依旧被人吃干抹净,连骨头渣都不剩。
母亲去世的那天,谢临逃课回来安慰我,我因为母亲的死大受打击,莫名其妙发了高烧,被关在屋子里不许出去。
谢临从窗户爬进来的时候,我正躺在床上愣神,两只眼睛呆呆地盯着天花板,连他什么时候摸上床都不知道。
谢临从身侧搂住我的腰,不断地重复“宁宁,你还有我,我以后会好好护着你”之类的话,我感受着他的体温,陡然间想起了母亲的怀抱,从今以后再也没有这样一个温柔香软的怀抱等着我了。
我伸手揪住了谢临的衣角,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,无声地抽噎起来。
不知哭了多久,我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,在酒店房间发生的噩梦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自我脑海中闪过,我这才恍然想起来谢临是如何背叛的我,他早就违背了自己的誓言。
“谢临,你放开我!”
身前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抗拒,捏住我手腕的动作愈发用力,再抬头去看那张熟悉的脸,谢临早已收敛起了温柔神色,变得脸色冰冷、眼神淡漠。
“你以为你还能躲得掉吗?”谢临机械开口,发出的却是贺言的声音,我顿时头皮发麻,使上了浑身的力气挣扎,下一秒,皮肉相碰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,我猛地睁开了眼睛。
坐在床头的男人遮住了屋内的大半光线,他骨节分明的手掌包住了我整个拳头,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,只是没法分辨他眼神中的深意。
“怎么,小豹子又想给我一个耳光?”
是贺行。
我惊诧于贺行语气中的戏谑,他却立刻收回调笑的语气,转头对旁边的人吩咐道:“没事了,你们继续扎针吧。”
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。
我瞥过视线,瞧见了床边围了好些人,有个医生打扮的中年男人正在将输液针头扎进我的肘窝。
贺行将我的胳膊掖进毯子里,他侧着头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能听见他的声音:“你自己食物过敏你自己不知道?”
我有些发懵,我小时候的确对海鲜过敏,不过这个毛病在青春期之前就已经自动消失了。
我刚想开口反驳,便觉得肘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,忍不住闷哼了一声。
医生打扮的中年男人见状赶紧让人拿棉签,我只觉得被他扎过的那处凉飕飕的,痛感倒是没之前那么强了。
贺行的脸色不大好,他的眉毛拧起来的时候显得格外生人莫近,这副模样不禁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景象。
“怎么回事?这都试多少次了,我花那么多钱聘你是来吃干饭的吗?!”
男人面色更难看,我甚至能瞥见他额头上的汗珠:“贺总,付先生的血管实在太细,我本来也不擅长打点滴……”
后面的话即使不说大家也都能明白了,扎针本来是护士的活,如果不是私人医生,会熟练打点滴的的确不多,再加上外面的风暴还没停歇,船身依旧在摇晃,他三番两次扎不准也正常。
贺行听了男人的话不怒反笑:“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给你找个护士来?”
男人立时不敢做声了。
眼看场面尴尬,我只得强撑着开口:“我想喝水。”
或许是脱水的缘故,我整个人虚弱不堪,连带着声音都是颤抖的,虽然气若蚊蝇,但到底是打破了屋子里的诡静氛围。
众人齐刷刷撇过头,将视线转到了我身上。
我忽然有些后悔没有继续装死下去了。
贺行刚使了个眼色,就有人端来一杯温水,我想要从那人手中接过杯子,忽觉后脊一凉,竟是被人抱着腰坐了起来。
贺行就坐在我后面,用胸膛抵住了我的后背,我缩着腰,大半个身子都歪在了他怀里,直到这个时候,我才注意到他只穿了一套丝绸材质的深色睡衣,白天梳得一丝不苟的刘海也全被放了下来。
贺行见我盯着他看,原本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,只不过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:“看什么?”
我不好问他是不是觉睡到一半跑过来的,怕他骂我自恋,只能转移了一个话题,没话找话:“你刘海放下来了。”
贺行像是没料到我会说这句话,愣了半晌才开口:“是,放下来了,有什么问题吗?”
我摇摇头,想赶紧把这个话题岔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