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水自觉一番话说得冷心冷情,不想对面倏然回转过来,唇角高高翘起,好似她拒绝再给他做事反倒是什么值得欣喜之事。虽这反应多少意料之中,可洛水还是恨得牙痒,只后悔自己放话不够狠。对面显然不想再给她改口的机会,一把搂住了她,不待她说话便绵绵地亲了下来。她使劲去踢他,含混着让他滚开,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。公子听了直笑:“这我如何能舍得?还是说你舍得?”洛水狠狠掐了他一把,冷声强调:“只此一次——若再欺负我,便真的不要你了!”公子“嗯”了一声,就低下头来亲她,一边亲一边笑,心情显而易见的极好。洛水被他亲得别扭,几下之后就不肯让他再沾。方才那奇异又混乱的心情已然消散,她满心懊丧,总觉得自己好像输了,或是中了什么圈套。然这个念头让对面人唇角更翘。她恨道:“我只是不想同你吵,也不想再找麻烦——你说,我给你做了那么多,只是想求个平平安安、长长久久,为何也这般困难?”她不过随口抱怨,不想公子却停下了亲吻。他带着洛水看不懂的神色定定“瞧”了她一会儿,明明连眼珠子都不见,却“看”得她忐忑不已。“怎么了?”洛水不高兴,“我说错了什么吗?”公子摇了摇头,只她重新整理好鬓发衣衫,动作间已然恢复了“奉茶”的模样。他重新领着她慢慢走了起来,过了许久,方淡声道:“若我在山下时同你说,‘世间不如意之事,十常八九’,你大约只会觉得我所言晦气,骂我‘倒霉鬼’——可如今你已入得山来,可曾想过,此世之间,求得‘平平安安,长长久久’当真是这般容易之事吗?洛水被问得怔住。她入得此世、进得仙门已有一段时日,确已隐隐品出“此世无常,愿求难遂”的意味——没入得仙山的,苦求一线机缘,不然说不得就在那灾厄翻转间丢了性命,便如奉茶的姐姐一般。可那入得仙山的,亦是同凡人一般劳劳碌碌,不说普通弟子,便如闻朝之坚定、白微之聪敏,亦离着那长生仙途遥遥无期,哪里是能完全脱绝尘缘的模样?公子得她所思,点了点头。“你既已悟得‘无常’之意,当可再问一句,缘何‘无常’?”不待洛水回答,他又接道:“这世间生灵,凡开灵智者,必生心愿,逐心逐愿,既是生之本能,亦是灵之所现,同那智愚之资、仙凡之别其实并无太多联系。”“愚也好,智也罢,在这仙山红尘之中皆随心而动,依愿而行。这心愿纷纷,交错往来,由是众生皆成了命数中的一环。”“可人心无定,心念常有反复,愿求亦时多变——这一念之间、一动之下带来的何止命数纷繁,天机万变?你道是所求不过一己之简单心愿,实则动静之间皆为‘无常’。”——“纵你有千般智计,万般机关,真到了紧要关头棋差一着,翻覆间堕为血泥尘土,又是何稀奇之事?”——“世人皆道最难测者天机,最无常者世事,其实难测的哪里是什么天机世事?分明尽是‘心愿’,皆为‘欲求’。”他最后两句并未宣诸于口,却清晰地送入了洛水的脑中,虽不过寥寥数语,却如鸣雷洪钟一般于她识海深处隆隆作响。心神震动间,她隐约觉出自己好似触及了某种极为隐秘之物。然在她张口欲问前,他已然竖起手指按上了她的唇。“好了,我已经说得太多了。”他柔声道,“你便当是我心情好,禁不住胡言乱语吧。”可这实在不像胡言乱语。洛水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存在,仔细回味方才他在说那些话时的神情。因为没有“眼睛”的缘故,她实在分辨不出太多,只能隐隐觉出一点落寞不甘之意。她想,她好似从未问过他所求为何?不管是“画皮”也好,“求剑”也罢——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?公子得她所思,唇角微微上扬。“说好了不问,便不要再问了罢——万一我告诉你,我想做的是十恶不赦之事,你恐怕又要难受了,不若一直不知。不过你既然这般好奇,告诉你亦无妨。”洛水头皮发炸,再要阻止已来不及。但听他悠悠叹道:“其实我之所求亦不过是一条生路,一点定数,与你所愿并无太分别。”……啊?洛水傻眼,随即意识到这鬼又在打马虎眼——这什么狗屁心愿岂非是她早就知道的?他这说了同没说又有什么区别?
眼见洛水面色白又转红,他忍不住噗嗤一笑,搂过她又细细密密地亲了起来。这次他故意没有变回原样,只继续用她同伴的模样,两下就亲得她惊叫连连,鸡皮疙瘩起了一片。洛水实在受不得这个。“滚开滚开!”她满面通红,连声骂他,“不说拉倒!你要作妖自去作妖,出了事莫要再来连累我!”公子逗弄了她好一会儿,待得终于闹够了,方任由她从怀中跳了出去,一脸警惕地瞪他。“东西也送到了,话也传到了,你若没事了就快滚!”她说,“我要回去修炼了。”“回去?”他惊讶。瞧见他笑得意味深长,洛水不禁羞恼:“你什么意思?我来此不过是因为意外!不需要你帮忙,我马上就可以出去了,师父也要回来了,不用再呆在这里了。”她说完也有些心虚。她本是存了试探的心思去青言那处道别,不想被白微抓过来软禁修炼……想到这里,她立刻顿住,不敢再动念。过了一会儿,觉公子再无动静,她方拿眼偷偷去瞧。他果然淡了面上笑容,但也不见多么严厉。他低头“瞧”了她一会儿,道:“今后此事莫要再擅作主张了。”言下果然是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