枯下去,灰黄的斑痕逐渐覆满。她目光落在早已气绝了的情人身上,神情安稳又柔和。凤鸣儿得不到回答,又问了一遍。旁的与那妖怪相关的,瑶千山应当都已经问过了,她无意再问。她只是不甘,替洛水不甘。她看得出洛水是真的喜欢阿兰。可阿兰除了最初那片刻的怔愣,目光始终落在怀中人身上,再不曾抬头多看他们一眼。面对她的追问,阿兰说:“大约是我当真不喜欢你们这些修仙之人吧。人有我无,命数参差,不喜岂非再正常不过?”凤鸣儿皱眉。阿兰说完又笑:“这话你们可别让小茶听到,她为了与我多呆几年,花费的精力太多,已经耽误了不少——这是你们答应过我的。”阿兰说罢终于抬眼,望向瑶千山,后者沉默地点了点头。这个定钧门的弟子答应过她,此事对外只作她被妖怪戕害处理,必不会连累小茶还有王琅的弟弟。许诺得到确认,阿兰安心不少。精气早已尽数化作箭矢,强撑至今,不过因了心间一口余热。她其实还想确认身后是否还有尚未妥贴处理之事,可心头已然松懈。倦意上涌,她终是沉沉睡去,未再醒来。……洛水醒来的时候,感觉像是苦修了三天三夜未曾合眼,浑身乏得厉害,脑子亦是昏沉。睁眼,她只觉屋中布置似有些熟悉,却一时想不起到底在哪儿。过了一会儿,她终于记起,自己好像拗不过奉茶,于年节前来到她家小住几日,“恰巧”碰见也来明月楼采购的凤鸣儿,几人临时搭了个伴,白日黑夜都各忙各的,并不怎么说话。说起来,奉茶似有一个阿姐,只是身体不太好。她来了好几日,都未曾见着人……等等,她想起来了!昨日奉茶突然寻她们帮忙,好像说她阿姐被妖怪掳走了!想到这里,洛水清醒不少,挣扎着就要下床。可刚一动身,才发觉四肢当真一点力气也无,软绵绵地就往地上栽去。她下意识闭眼,却没迎来预想中的疼痛,左右胳臂皆被人架住,稳稳地送回了床上。
洛水睁眼,便见两张同样紧张的脸凑到她面前,连声问她怎么样了。左边的这张有点面善,她记得是那日在明月楼闲逛时认识的家伙,最爱乱认姐姐,自称叫作……卫寄云。右边的自然是多日未见的凤鸣儿。说来奇怪,她记得自己虽有意亲近凤鸣儿,在后山修炼时亦常常遇见,却不记得这位师姐居然是这般热心之人。想到这里,她只觉心头古怪,不由多看了凤鸣儿两眼。她这边脸色不好,面前二人只以为她身体不适,赶紧给她取来垫子。然这卧榻上只有一个软垫,两人同时动手,自然扯到了一块儿。凤鸣儿觉出这定钧门弟子的热情来得有些不同寻常,不由冷冷一蹬,手上亦多用了几分力。这少年不知如何,瞧见她瞪来,反而兀自发愣。凤鸣儿只道此人轻浮,心下更是不喜,但想到他是瑶千山的师弟,又是定钧门的核心弟子,几人有同行除妖的缘分,到底还是忍了下来。洛水因不舒服,也没觉出两人之间有异。她瞅见凤鸣儿面色不好,立刻想到前夜去追妖怪时,有散修被害,她见了些血后直接晕了过去。她心下羞愧,只觉学艺不精,还有一丝奇怪:她虽不爱见血,却也没那么害怕,如何就这般不济?洛水想,那鬼还让她亲近师姐、给师姐留个好印象呢,谁知好不容易挣到个门外同她“巧遇”的机会,就捅了篓子。她这厢讷讷,一旁的卫寄云亦不好受。他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。那出折子里的情形他只模模糊糊地记得一些,差不多和做梦一样,醒来的时候只记得强烈的快感,还有那个出现在春梦里的少女是如何地让他心头乱跳。他们好似很合拍。而且她给他的感觉前所未有的亲近。可是他向来灵觉不佳,神识修炼缓慢,平日分辨人面都颇为困难——不然他也不会在得到父母去世的消息后,连亲姐的样子都说不上来,许久都找不见人。卫寄云倒是问过瑶千山,问他对自己经历过的幻境可有些头绪。可瑶千山只道不知,又说各人经历不一,还叫他莫要乱问,以免唐突了天玄的师姐。卫寄云脑子不算太好用,可直觉到底还在,总觉得好友这说法似有古怪——什么叫唐突?为何会唐突?还专门强调是这两位天玄的师姐?这岂不是明着告诉他,他的梦与这两人有关?可他又知道瑶千山这人向来心思深,就算知道,哪可能这样直接告诉自己答案?所以其实……大概同这两位师姐没有什么关系罢。他却不知,瑶千山心思深是真,不可能直接告诉他答案亦是真:瑶千山正是猜到了自己这好友可能怀疑,才故意透了口风,反倒诱导他自己将正确答案给否了。卫寄云还想再问,却问不出更多的了。瑶千山这人的嘴向来严实,他不说,卫寄云什么也别想知道。当日那些存活的散修在问话以后,早已各自作鸟兽散,哪里还等得到他去盘问。且此事涉及自己的阴私,他也不好真追人去问。思来想去,他觉得还是该好好问问天玄这两位让他颇感“面善”的师姐。可山下的师姐当真同门派里的不一样,对他根本不假辞色。尤其是面前的这个凤师姐,从他跟着进屋以来,就没给过他好脸色,不仅如此,还特地叮嘱他不要乱说话,好像他是个只会惹麻烦的话精。而另一位洛师姐脸色也不太好,这病得眼神都发飘了,显然也不是问话的好时机。卫寄云满腔疑惑,到底只能硬生生地憋回去。凤鸣儿对轻浮之人向来无甚好感,见卫寄云脸色不对,亦懒得搭话,只不动声色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