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回头看季云深一眼,对方淡然地注视他,满脸写着:比起白毛,我对你更感兴趣。“没谁配得上审判他,他也绝不会让自己穿上囚服进监狱。”他咬着筷子思索,身子扭向季云深,眼神却落在屏幕上,“我觉得他要么决一死战,要么自我了断。”“原来是法外狂徒。”季云深笑了,用另一双筷子夹走盘里最后一块儿炸猪排,“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类型。”肖誉迅速回头看自己的盘子,又转回来瞪着季云深,嘴角一沉:“你这么说也没错,狂徒都不抢猪排,某些人比狂徒还不如。”季云深觉得每天逗小猫炸毛挺好玩,他也越来越能把握分寸。像现在这种情况,就不适合再逞口舌之快。咽下猪排后,他问:“打算什么时候回去?”“明天。”肖誉摞好餐盘,放进餐车,站起来溜达几步消食。“那正好,明天跟我的车一起走。”肖誉随口扯谎:“我晕车。”季云深的声音从浴室传出来:“你那小室友送周允诚的晕车贴还剩不少,够你用了。”肖誉:“?”还以为季云深得在这儿多住一段,他回去能过几天安生日子,这下他的“小算盘”直接让人砸了。还有……方知夏到底买了多少晕车贴!季云深洗完澡,靠在床头拿平板看新闻,实际连十个字都没看进去——肖誉太吵了,一共就带来三件短袖两条裤子,蹲在地上收了半小时。叠了拆,拆了叠,他眼睛快被吵瞎了。“不想收甭收了。”他关上平板,两手抱在胸前睨着肖誉,“从刚才就闷着一张脸,我惹你了?”“没有。”肖誉垂着眼,叠好短袖放进行李箱。他哪敢说实话。季云深肯定觉得让他跟车走是在施舍他,坐车不比火车舒服得多?他不听季云深的,没准还落个不识好歹的骂名。但他今天真不是在这儿演戏,衣服平时也这么叠,今天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,看不顺的东西他就不想往行李箱里放,只能拆开重新叠。他弄他的,关季云深什么事。叠衣服的声音还没浴缸加热的动静大,季云深凭什么发脾气。太刺儿。季云深盯他一会儿,不知在想什么,两手慢慢放下来,换了个姿势,眼不见为净地又看起平板。肖誉又磨蹭十来分钟,合上行李箱立在墙边。这时有人按门铃,他瞥季云深一眼,对方一动不动,他只好去开门。蓝色无纺布提袋。“你点的外卖?”他问。季云深装死。
手提袋敞着口,热气和香气源源不断冒出来,他掀开饭盒盖子,里面躺着两份炸猪排,看上去比他晚上吃得精致多了。他气得想笑,季云深眼里的他是这种护食又小心眼的人?还是说,季云深在……哄他?“哄”这个字眼一出来,他不禁打了个冷战,盯着手里的外卖想吃又不敢吃。季云深不做赔本买卖,这不会是鸿门宴吧。另一边的季云深耳朵竖得比狗高,却听不见身后一点动静,他佯装给平板充电扭过身,一下对上了肖誉的视线。两人就这么定睛相视了几秒。肖誉移开眼:“我吃不完,这里有你一份吧?”“我晚上不吃油炸食品。”说完,季云深下床去了客厅,随后传来“咔哒咔哒”的按鼠标声。肖誉愣了半天,还别说,季云深那样子和挺胸抬头、迈着高傲步伐的花孔雀如出一辙。转天一早,肖誉跟着季云深坐车回了平港。两座城市相距不远,预计到达时间和坐火车差不多,环境确实比火车好,但也确实不如坐火车放松。季云深上车就开始办公,一台笔电平放膝头,两手在键盘上敲来敲去,看上去很忙,他又看不懂在忙什么。不过忙点好,有事忙就不会骚扰他。早高峰时在市区里堵了一会儿,开上高速就平稳畅通了。肖誉从包里拿出一本书,往车门边靠了靠。这本是方知夏送他的生日礼物,当时因为太难买,他一直没舍得拆塑封,就先买了电子书看。热潮退去,随处能买到实体书时,他才放心地拆开阅读。他看得入迷,其他车按喇叭、前车窗撞上小飞虫、下了一阵小雨……外界一切都影响不到他。他更不会留意到,旁边的季云深早已结束了手头儿的工作。雨已经停了,天色稍霁,但还有些阴。肖誉镀着一层淡金薄衣,像被太阳偏爱的宠儿,将为数不多的阳光赋在他身上,整个人淡然柔软。他手里的书已看完三分之二,眼球微动眼睫愈渐低垂,而后又翻过一页。季云深看他一会儿,打开了车顶的阅读灯。其实肖誉不算“第一眼帅哥”,五官组合起来是低调内敛的美。他似乎天生就是一副忧郁皮相,下垂的嘴角带着不近人情的推拒感,像是周身凝聚一层保护罩,他出不来,外人也进不去。但眼里流露的单纯和无辜,让他有种欲拒还迎的矛盾感。季云深看得移不开眼。“什么书?”他问。肖誉淡声答:“楚可的《暗夜杂谈》。”“哦。”季云深打开手机,在搜索框里输入书名,一目十行浏览一遍,“听说过,楚可的巅峰之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