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另一侧观看的时亦敛下眸光,一瞬不瞬地望着广场另一边,与这处场景格格不入的女人,她哀叹一声:“终究是来了。”时亦看了眼广场内的弟子,侧身从边缘而过,绕过大半个广场来到风宁身侧站定,习惯性地捏了下鼻梁骨:“阿宁。”像是怕惊扰了身侧的人,时亦声音放得极低,她偏头望向女人被秀发遮挡了部分的侧颜:“要去台前祭拜吗?”风宁微微眨了下眼,又恢复到云淡飞轻的模样,长袖飘动,女人半转过身,背对着身后的祭台,清润的嗓音浸染着冬日的寒:“本尊为何要去。”她转身朝着启宁殿的方向缓步而去:“路过罢了。”“阿宁。”时亦。抬手想要拦住前方的人,手指却从对方的衣衫中穿过,徒留下一片虚影。“何必呢?”时亦无奈地叹息,她偏头看向广场,又看了看风宁的背影,“明明都来了。”不远处,有弟子过来询问:“宗主,送走慕师妹,要立刻撤走这些吗?”“不用,明日再收,通知越神宗弟子,祭拜结束后,今夜便不要靠近主广场。”时亦的声音不大,“让慕予希……再看看越神宗。”“是。”弟子道。回到了启宁殿,口腔内多了股血腥气,风宁松开咬着的舌头,似是察觉不到内里的疼痛。从炼化的空间内取出一坛未喝多少的酒放于桌上。这酒还是好多年前,慕予希从齐灵那拿来的,结果她反倒是喝了一杯便晕头转向,昏睡了好几天。自那以后,风宁便再未让慕予希沾过酒水,打开上面的封盖,她突兀地拿出两只酒杯,自顾自地倒满。然后推了一杯到对面。辛辣入口,经过舌尖上的伤口进入喉咙内。手中的那杯喝完,风宁抬起眼皮,看向空无一人的对面,迟疑了会,她端起那杯,径直灌入口中。喝得有些急了,呛的她咳嗽了几声。指腹落上几滴酒水,风宁不在意地站起身,她凭着感觉走进书房。模糊中,她还记得那孩子最喜欢的,除了绘制阵法就是练字。长年累月的练习,让慕予希写得一手好字,以至于后来,她甚少教导对方书法,更多的是督促对方阵法上的进度。“呵。”风宁轻笑一声,她视线更加模糊不清,眼前的幻影愈加真实。眼前,浮现出少女第一次进入书房的场景,那时,慕予希刚刚到她下巴处。她握着少女的手,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个文字,后来,她离开后,慕予希独自一人在书房的宣纸上,写下了她的名字。她的名字。风宁眼中顷刻间跳跃出明亮的火焰,灵识探入炼化的空间,在边角,难以注意的地方,找到了那张数十年不曾拿出来端详的宣纸。上面的文字熟悉而陌生,还带着初学书法的稚嫩,笔画略显扭曲。
时隔多年,还能感受到少女写下文字时的热烈和怀揣的喜悦。风宁眼角溢出泪水,低低发笑。脑海中一闪而过昨日,为了彰显没有被影响而丢弃的发簪。心狠狠抽痛起来,身形不稳地往殿外快步而去。被霜雪掩盖,白茫茫一片,如何找得到。风宁舌尖抵在上颚,猩红的眸子四处搜寻着发簪的位置,浅蓝色的灵力覆盖在眼底,将一切物体洞穿。目光急切的四周搜寻,凭着残存的记忆,找寻昨日丢弃的位置。她摇摇晃晃地走进雪地中,深雪掩埋了她的双腿,长发被风吹得散乱,凌乱的趴在面部。她在雪地中行走,几近跪倒在地,终于,在层层积雪下找到了那柄含着水元素之力的发簪,她双手合拢,将发簪捧在胸口。夜晚的主广场,除了不时刮起的清风再无别物,风宁站在祭台前,凝视着最上方,片刻后,她上前两步,直直地坐在地板上。“予希。”风宁低低唤着。“本尊以为已经安排的很妥当了,为何……”风宁沉默了,后面的问题思考了。无数遍,依旧没有答案。为何不愿意好好活下来。风宁喉咙涩的难受,她抬手想要摸一摸,可真的要触及到祭台上的东西时,手无端停住了。“滚,别碰我,我嫌你恶心。”慕予希的话回荡在耳畔。她收回手,最后深深看了眼,转身离开。在她离开后不久,时亦从一侧的躲避物中走出,她难言地望着女人孤寂的背影,消失在原地。转眼间,数月已过,越神宗又恢复到了往常的状态,只是弟子们无意间谈到慕予希,慕小师妹时,还是会悠悠地叹息一声,然后转移话题。“你可别告诉我,你这段时间闭殿不出是在闭关修炼。”时亦懒散地捏起一枚棋子夹在两指指尖,指骨弯曲,棋子落下。“无事可做,出去又有何用?”风宁手搭在棋盒中,半天捏不起一粒棋子。时亦的视线跟过去,目光所及的,是纤细手背上,一道道刺眼的伤口。时亦很快收回目光,数月不见,还学过自我伤害了。“不下了。”棋子又一次从指尖滑落,风宁最后的耐性被消磨殆尽。长袖落下,遮盖了纤纤玉手。“受伤了?我让人给你送点药过来。”时亦故作不知,“修炼一途,急不得,当心反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