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叹:“是心魔镜。”这面水镜,能唤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、最残酷的往事。它会考验修者的心境,若能成功通过考验,心境自会突破,若通不过,便要永远迷失在幻境中了。江颜不免感叹:“也不知小师妹这是运气太好,还是太差。”季慈也担忧道:“小师妹能行吗?”“不用急,考验也需要时间,心魔镜不会这么快就让人迷失,”许疏楼给大家每人一只睡袋,“你们先去休息吧,过几个时辰再看也来得及。”这两人对许疏楼有着无条件的信任,闻言便在山洞里布置了防御阵法,各自闭目休息。许疏楼嘴上说得轻松,但她此时根本不打算入眠,而是时刻注意着水镜里的动静。她彻夜难眠,开始清理洞穴里的吸血蝙蝠,于是蝙蝠们也陪她度过了一个彻夜难眠的夜晚。是真是幻这日下了大雪,天地间皆是白茫茫的一片。只枝头开了几朵红梅,构成了唯一的艳色。有妇人牵着孩童的手,走进一处院落。被她牵着的小小女孩子,冻得脸颊通红。女孩儿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院子,她低头看着廊间刻了花纹的青砖,满眼的好奇。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迎了出来,挑剔地打量着她。女孩儿张大眼睛看向这遍身绫罗的漂亮女子,心想,这一定是一位官太太。这座大院子,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官府了。一双素白的靴子踏在院子里的积雪上,成年的白柔霜正站在一旁,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。六岁的她错了,这不是什么官府和官太太,眼前的大院子是一座青楼,花枝招展的女人是楼里的老鸨。六岁的白柔霜,就这样被母亲卖进了一座青楼。彼时她尚懵懂,甚至没有机会问一句为什么,只记得母亲抱着自己,哭着承诺,等几年后家里有银子了,就一定会把她接回去。那老鸨便在一旁撇撇嘴,露出个不屑一顾的表情。此后很多年间,白柔霜都在安慰自己,母亲一定是认为六岁的她在青楼里不会遭遇什么,想等过两年家里周转过来,在她到了能接客的年纪之前,就把她再赎回去。只是她一直没能等到。白柔霜看着眼前的母女相拥哭泣。她记得,自己明明是在和师兄师姐们一同历练,如何就到了此处?眼前的一切都在重演,老鸨等得不耐烦了,催促起来,母亲便放开了白柔霜,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。白柔霜犹豫了一下,追上了母亲,对方却似乎看不到这个成年的她似的,拿着老鸨给的银子,离开院子,走上长街。白柔霜紧紧跟了上去,大雪纷飞,母亲没有打油纸伞,白柔霜撑着外袍,举在母亲头上。她还记得母亲体弱爱哭,哪怕在幻境里,她也下意识地护着母亲,不想让她淋了雪、生了病。母亲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,脚步匆匆地离了城,经过座镇子,又坐了近两个时辰的牛车回村,临近太阳西沉才熟门熟路地进了一处小院,一个男人迎了出来,白柔霜认出那是邻居家的王二叔,平日里对她们母女很好,常常接济她们给二人送吃食的。他看着沉默的母亲,上前问道:“咋样了?”母亲就哭着推他一把:“都怪你,非要我卖了霜儿。”王二叔哄着:“好了,好了,我也是没办法,娶个寡妇我爹娘已经很不愿意了,再带个赔钱的丫头,他们哪能同意你进门啊?咱家也养不起多一张吃饭的嘴了。再说,那丫头总让你想起那丧良心的前夫,也是碍眼,卖了她正好置换些嫁妆,我爹娘也挑不出错处来。”母亲就抹了一把眼泪,不说话了。王二叔又问:“你把人卖哪儿去了啊?”“还能卖哪儿去?附近统共也没几个大户人家,我问过几句,人家根本不要六岁的丫头,”母亲又哭了起来,“你又嫌卖得太近恐邻里说嘴,我把她卖进你提过的那窑子里去了。”王二叔搂住她,手里不老实地摸索了几下:“别哭了,等咱成了亲,再生几个大胖娃娃。”白柔霜怔怔地看着他们,浑身都在抖。她拼命地嘶吼,质问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,她知道母亲一个人养活她不容易,可是她已经很努力在帮忙做活……卖了她又为什么还要骗她,给她这种虚假的希望?可是眼前二人听不到她,也看不到她。白柔霜拔出了腰间佩剑,用尽全身的力气砍向了眼前的男人。整幅画面被她劈碎,白柔霜眼前一黑,发现自己正站在少女时期的自己身边。十四岁的白柔霜躺在地上,被青楼里的龟公踩住大腿根。这是在压腿,练她的柔韧性。